宋爱梅,蔚然成风,看似雅然,却有它的不得已在。民众审美情趣的变化,折射的是历史的变化——唐的辉煌与宋的孱弱。宋是一个积弱积贫的王朝,开国伊始就因失去燕云十六州而处在外强威胁凌辱之下,南渡以后,国势更是江河日下,风雨飘摇;不比大唐,国富民强,从骨子里就渗出富丽堂皇的风韵来。
积弱的国势,使长期生活在内忧外患中敏感的文化人,对顶风傲雪、孤傲自洁的梅花有日趋浓烈的钦佩感,把她视为抒怀咏志的最佳对象。
陆游走在沈园里慨叹:“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他写“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是以梅花的劲节自比;陈亮写“墙外红尘飞不到,彻骨清寒”,则以梅花的清高自比;辛弃疾喟叹“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更以梅花冰肌玉骨的仪态自诩。
如果说生活在南宋中前期的陆游、陈亮、辛弃疾等人,他们以梅花的标格比拟自己,意在表现无论多么艰难的情况下也不放弃自己抗金救国的爱国之志的话,那么到了南宋末年,宋亡已成定局的情势下,大多正直文人的咏梅之作,则是表明他们学梅花洁身自好,宁当亡宋遗民也不愿委身事元的悲苦无奈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