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安富贵揣了一瓶烧二锅和半衣兜花生,去了秦丰泰家。冯兰芳和娃娃们都睡了,秦丰泰坐在棚子前发呆。
安富贵摸出酒,叫大惠拿个碗出来。大惠不光拿了碗出来,还端了张小矮桌子。秦丰泰让大惠把二惠叫起来,看是不是炒个什么下酒菜。
“有这个呢!”安富贵从衣兜里摸出几把花生,搁在桌子上,“老哥,还记得我们偷人家花生咋说的么?我说万一被抓了咋办?你说坐班房一起去!我说花生吃多屙肚子咋办?你说要屙一起屙!”
秦丰泰点点头。
“那现在你听我说,你敲锣,我打鼓,我们来唱一台修新房的大戏!”安富贵把酒碗递到秦丰泰面前。
秦丰泰哆嗦着端起酒碗,想说点什么,喉头发紧出不得声,咕咚咕咚地狠灌了两口。
爱河流域的土坯房有两种修建方法,一种是夯土为墙,一种是碾砖砌墙。安富贵建议秦丰泰两种方法都用。夯土为墙可以随取随夯,碾砖为墙就得先把砖碾好,晒干,所以得提早动手。碾砖的工序比较多,得先找块刚刚收割了谷子的半旱田,割干净谷蔸子,牛拉石碾将泥土压紧压实,然后请来铲砖的师傅,将田块像划豆腐一样划成无数小块,再把那小块铲起来竖着,晾干就成了砖。
因为碾砖会把第一层熟土铲走,这样一来,这块田地基本就等于废了,得好些年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安富贵知道,生产队除了毛圣万和王秉政,没人会有意见,于是就隔三岔五请他们喝个小酒,许点小恩惠,进行安抚。真正的大问题是张主任。安富贵隔三岔五就往张主任家跑,送鸡送鸭,送烟送酒,然后说不完的好话,替秦丰泰告饶。张主任不吱声,安富贵送的东西他也不看一眼。安富贵知道,张主任这口锅是很难烧热的,他对秦丰泰的怨恨太深了。